周斯礼悠悠道，“男朋友跟女友示爱，不是天经地义么。”</br></br> 这几天还跟着她在琴房里学弹琴，他脑袋聪明，很快就学会怎么看琴谱了，只是弹得不比她流畅。</br></br> “我给你弹一段。”他在她身边坐下，指尖轻摁琴键，垂下的漆眸专注认真。动听的韵律藏着心照不宣的情感。很快，就有人加入，她轻声，“蠢货。”</br></br> 他轻笑了声，“你等我再学一段时间，到时候就不会这么难听了。”</br></br> 在她的衬托下，自己弹得磕磕巴巴，音节像一个一个蹦出。周斯礼不好意思地收回手，静静地倾听，看着她。风从他身后的空隙吹进来，溪水潺潺的音符自她指尖流淌而出，零落遍地的余晖温柔地似水柔流。</br></br> 回想起同学之前对她的评价，周斯礼真想穿越回去，朗声反驳他们。在他们口中“索然无味”，“性格迥异”的人，其实比烈日耀眼，比鲜花烂漫。没有她，他的生活才算是索然无味。</br></br> 琴音消散，等她收回手，长椅上的少年微微俯身，按在长椅上的手微微收紧。她默许他的逐渐靠近，随后额头被轻轻碰了下。带着珍视的意味。</br></br> “如果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。”</br></br> “要多早？”她歪头看向他。</br></br> “比任何人都早。”</br></br> 许嘉笑了笑，没说话。</br></br> 站在门口的最后一个台阶上，周斯礼转过身，“对了，忘了告诉你，周末同学聚会，你去吗？”</br></br> 虽然她大概率不会去，但他还是想问一次。果不其然，听到她的拒绝。许嘉想起周末的安排，神情微不可察地凝重几分。看着他略微失望的表情，她平静道，“你希望我去？”</br></br> “嗯。”周斯礼点了下头，“我想和你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们面前。”</br></br> “我们的事，没必要告诉他们。”</br></br> 他想了想，觉得这话也没说错，应了声好吧，“那我回家了？”</br></br> “嗯。”</br></br> 她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，周斯礼还想和她温存一会，“你不和我说再见吗，我们……”</br></br> “快滚。”</br></br> 这会如周斯礼所愿，带了情绪，不过不是他希望中的不舍。语气寒凉。她不说，那他来说。夕阳之下，他边笑着往后走，边朝她招了下手，眉梢染上笑意，“再见，女朋友。”</br></br> 第77章 肆意</br></br> “这两周, 你都待在家里？”</br></br> 贺铭迟转着方向盘，将车停在了自家车库，“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, 我陪你去几个城市转转吧。”</br></br> 有人上前为她拉开车门，她提起礼盒, 解开身上的安全带, “你和贺叔去外地谈业务，顺利吗？”</br></br> “怎么说, 刚开始有点坎坷，花了将近两周才让他们同意投资。你看, 我这也是昨晚刚抵达陵槐。”贺铭迟顺其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礼盒, 这就是她上次电话里说的礼物？他递去一眼，从包装上并未看出里面装着什么。</br></br> “你也知道，我们家才在国内站稳脚跟，想要做大做强, 估计要费很多功夫。”</br></br> 步入院内, 眼前的别墅富丽堂皇, 带她走进自己家里，贺铭迟还是没忍住回想起多年前站在她家门口淋雨的画面, 好在, 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他。“等我这几年事业稳定了, 就更有底气站在你的旁边了。”</br></br> 许嘉看了他一眼, “开什么玩笑。”</br></br> “我认真的。”</br></br> 高三下学期, 她去了趟他家, 自那以后, 贺铭迟就以“院子翻新”的理由不再邀请她。多亏那一刀，两人感情有了新的进展。上周, 他终于发出第二次邀请。兴许是和贺林那边提前有了商量。</br></br> 见她驻足不前，贺铭迟低头询问，“怎么了？”</br></br> 许嘉细细打量着每一处，“在看你们家翻新的院子。”</br></br> “有没有觉得觉得很眼熟？设计的时候有参考过你们家的院子。”</br></br> “难怪。”她收回眼。</br></br> 他没有怀疑，带着许嘉在院子里转了转。跟着贺铭迟迈过门槛，许嘉弯眸，“贺叔。”</br></br> “好久不见，嘉嘉。”贺林将手中的报纸放在一边的桌上，语气略有歉意，“这半年，贺叔事业上太忙了，对你有所疏忽，希望你不要怪我。今天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用晚饭？我提前和你姑姑说过了。”</br></br> “好。”</br></br> 话毕，贺林看见贺铭迟手中提的礼盒，皱眉厉声，“铭迟，你怎么还让嘉嘉带礼物来？”</br></br> “爸，这不怪我啊，我已经严厉拒绝她了，她非要带的。”贺铭迟摆了摆手，无奈道。</br></br> 她含笑解释，“你这小半年经常带我出去玩，合情合理，我应该送点回礼。”</br></br> 贺林眉梢舒展开来，拍了拍她肩，“他照顾你，是应该的。”</br></br> “我心里过意不去。”</br></br> 三人坐下，先是扯了堆家常话，贺林想起什么，就问，“这周五就出高考成绩了，有没有想好要去哪里读书？”</br></br> 她依旧是弯着唇，神情看不出异样，“目前是想去父亲和您曾经就读的呈宜大学。”</br></br> 贺林神情微滞一瞬，很快哈哈笑了起来，“呈宜挺好的，我和你父亲的几位老朋友在那里教学，到时候你过去，也能有照应。”</br></br> 许嘉放下水杯，摇了摇头，“我还不一定能考得上。”</br></br> “人，总是要敢想嘛。”</br></br> 谈话没多久，贺林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，说是有个线上会议。他走得急忙，临走前，还客套地让贺铭迟带她去玩点别的。她看向贺铭迟，语焉不详问道，“贺叔什么时候回来，还能赶上晚饭吗？”</br></br> “要不了多久，应该是个小会议。”贺铭迟低头看了眼腕表，还有一个小时才到晚饭，他弯起手指，试着敲了敲礼盒，“我很好奇里面是什么，能打开看看吗？”</br></br> “当然。”</br></br> 目光带着探究，贺铭迟拉开礼盒，里面安放着一袋标有英文字母的咖啡粉，“这个有什么特别？”</br></br> “没什么特别，在家闲着无聊，看网上那些人喝咖啡还讲究磨粉，冲泡，听着很有趣，就跟着试了下。”许嘉看向他，扯着嘴角一笑，“我最近还学了拉花，想不想试试？”</br></br> “拉花？”贺铭迟闻言，也来了兴趣，“我能看看过程吗。”</br></br> “我还可以教你。”</br></br> 他应得爽快。将近七个月的相处令他失去应有的疑心，贺铭迟走在她的前头带路，“厨房有咖啡机，我带你去。”</br></br> 看着他接通电源的动作，许嘉撑着桌面，看向楼上的房间，“贺叔喝吗？”</br></br> “他不喝这些，不过如果是你为他泡的，他估计会喝。”贺铭迟扭头看向她，“还需要为你准备什么？”</br></br> “帮我取几个杯子吧。”</br></br> 身旁的人转身去拿杯子，她缓缓撕开包装，眸底阴沉。</br></br> 这个咖啡粉由安定文的药锭和咖啡豆研磨而成，煮成咖啡喝下，能令人 昏睡六小时。来过一趟贺铭迟家里，她清楚他们家佣人换班的时间。</br></br> 六个小时，足够她做很多事。</br></br> 穿过树的罅隙透过窗投射出细碎粼粼光斑，裹挟漫卷的绿意，化为河流在眼前流淌，这温暖惬意的瞬间，让她动作忽而生锈，顿住。</br></br> 开弓没有回头箭。</br></br> 她即将踏上与春和景明背道而驰的路。</br></br> 许嘉均匀放入磨好的咖啡粉，注入水后，倒进了杯中。</br></br> -</br></br> 一班的毕业聚会选择在一中的校门口某家餐厅里举行，附近有游乐城，他们打算吃完饭再去包个ktv，有人提议在校门口集合，顺便回校去看老师。班主任和生物老师高考结束后就去外地旅游，其他科任老师接任下一届准高三，还在学校里，七月份放假。</br></br> 从校门口出来，盛若感叹，“还是很难相信自己高考结束，看见我们之前的教室换了人，就觉得陌生。”</br></br> “我一直都没什么实感，昨晚还梦到我语文作文没写完，起来吓得我够呛。”</br></br> “别说，我也是，要么就是迟到没进考场，要么就是准考证忘拿了。”</br></br> “还好都过去了。”</br></br> 从见面开始，他们就一直从高考聊到大学，从大学聊到毕业。除了他们班，他们刚才还看到包厢门口陆续有隔壁班同学经过。</br></br> 杨重崇就是其中一员，余光扫到某处——他闲适地靠着背椅，和身旁人从容地闲谈。他大步流星走进来，手撑着他肩，“这么巧，你们班今天也在这聚呢。</br></br> 他合上手机屏幕，扭头看来，笑，“是啊，你们在哪？”</br></br> “楼上，和你们一样的位置。”</br></br> 杨重崇食指朝上指了下，后知后觉，收起手指给他肩膀来了一下，“喂，你这两周都在干嘛啊，活不见人，游戏不上线，消息隔半天才回，找你都费劲。”</br></br> 他愣了愣，神情有点不自然，声音低了下去，“就，就在家看看书，也没干什么。”</br></br> “高考完了还看书，真勤快。”</br></br> 有同学赞同道，“我们班长就是很勤快。”</br></br> 知道实情的许均昌应和了句，“可不是吗，我们班长就是很勤快。”</br></br> 饭桌下有人踢了下他的脚，许均昌才连忙改口，“别打趣他了，怎么没人好奇我最近在干什么？”</br></br> 杨重崇没在这留多久，很快就离开了。一班同学也基本都到齐了，除了她。</br></br> 她不在场，没人感觉到奇怪。换做以前，许均昌也不会在意她在不在，可今非昔比，这是兄弟对象啊。他手别在嘴边，压声问，“她真不来？”</br></br> “嗯，我都说了她不喜欢这种场合。”</br></br> 周斯礼按了按手机屏幕，她仍然没有回复自己的消息。</br></br> 离开她家后，起先她还会发几条消息，这两天回消息的频率越来越少，周斯礼今天一整天都没联系上她，聊天记录的最后一句还是她昨天下午发的：别烦我。他心绪不宁，只有见面，才能消弭这种感觉。</br></br> “我去趟洗手间。”</br></br> 他往外走去，站在餐厅门口，靠着墙给许嘉打电话，打了几通都没人接。</br></br> 周斯礼握着手机转过身，迎面走来一个陌生女生，她深吸一口气，“你可能不认识我，我是三班的。以后大概率不会再见面了，我想把这份心意告诉……”</br></br> 他顿了下，斟酌着用词，“谢谢你的喜欢，我有女朋友了，祝你遇见更合适的。”</br></br> 女生脸腾地红了，不停弯腰说“抱歉抱歉”，低着头转身跑掉。周斯礼收回眼，恰好撞见刚从洗手间出来，听见全程的杨重崇，双眼透着八卦的亮光。</br></br> ……糟了。</br></br> “你小子闷声干大事啊，学业爱情双丰收。”杨重崇甩了甩手上的水，一脸新奇，见他转身要走，他跳到人身前挡住路，“你这就不够意思啊，你就告诉我是谁，我不会告诉别人的。”</br></br> “你别问了，我不会告诉你的。”周斯礼抬了下手挡住他脸，以示拒绝。</br></br> 杨重崇比许均昌他们难应付得多，不依不饶地追问，“这都毕业了，教导主任又不在这，怎么还不能说？”</br></br> “不是我们学校的，说了你也不认识。我以后，以后再告诉你，别挡路。”</br></br> 男生的话语萦绕在边，周斯礼一边和他周旋，一边抬腿就要返回包厢，视线一道掠过熟悉的背影。</br>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