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船不同于普通船只，这场仗闽师损失巨大。</br></br> 闽地水师最初是由四大世家中的杜家创建，始创于五十年前。</br></br> 杜家当时的生意主要来自海上，饱受海盗之苦，因此便出资创建了一支水师。</br></br> 水师初建时只有十几条船，五百余人，但是用来对付那些小规模的海盗已是绰绰有余，杜家的生意越发顺遂。</br></br> 其他三家也蠢蠢欲动，然而想要像杜家那样从头开始打造一支水师，费时费力，于是三家商议之后，便一起找到了杜家。</br></br> 闽地四大世家本就互为姻亲，密不可分，而且，水师想要持续发展，就要不断投入人力物力，说白了，这就是一个无底洞，要不停地投钱进去。</br></br> 杜家虽然家大业大，可是也不过几年，便已经感到吃力。</br></br> 现在，这三家愿意投银子进来，杜家求之不得。</br></br> 因此，四家一拍即合，到了现在已经过去几十年，水师也从十条船，增加到八十多条，是名符其实的海上雄师。</br></br> 而提起闽地水师，不是朝廷军，而是这一支由四大世家打造的水军。</br></br> 闽师除了是四大世家的部曲，同时也为当地衙门以及其他家族所用，当然，白用是不可能的，这当中都有看不见的利益牵扯。</br></br> 之所以形成这种局面，一是天高皇帝远，二来也是朝廷无能，以及各地官吏的贪腐。</br></br> 因此，这支属于民间势力的水师一直堂而皇之地存在着，哪怕是当地的朝廷总兵见到闽师主帅也要恭恭敬敬。</br></br> 而四大世家遵守当年的协议，几十年来，闽师主帅一直都由杜家人担任，其他三大世家虽然也有诸多子弟在军中当职，但主帅只有一个，且，永远只能姓杜。</br></br> 这一任的闽师主帅名叫杜秋城，三十有八，正是男人最好色的年纪。</br></br> 杜帅最近新得了两位红颜知己，如胶似漆，恨不能无时无刻串在一起。</br></br> 今晚又是快乐撸串的一晚，有船队夜袭，不知是顾不上向他报告，还是不敢打扰杜帅的雅兴，总之，当杜帅知道这件事时，那些如同鬼魅一般出现的船只，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。</br></br> 好在这里只是闽师几个营寨中的一个，否则就要给连锅端了。</br></br> 杜帅的府第离海边很远，他骑马过来的时候，其他三大世家的人已经先他一步赶到了。</br></br> 陈副帅的脸色黑如锅底，刚刚得到确切消息，死伤人员中有他的亲侄子。</br></br> 他也只有一个亲弟弟，而亲弟弟家里也只有这一个男丁。</br></br> 他现在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弟弟，面对阿爹阿娘。</br></br> 看到杜帅脸上那两个醉生梦死的黑眼圈，陈副帅二话不说，上去就给了他一拳。</br></br> 杜帅被打得一个踉跄，亲随冲过来扶他，可还是慢了一步，杜帅仰面朝天倒在地了沙滩上。</br></br> 其他人连忙过来，有劝陈副帅的，有扶杜帅的，一片混乱。</br></br> 杜帅被打得鼻血直流，狼狈不堪，他和陈副帅彼此看不对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，只是碍于四大世家同气连枝，这才隐忍。</br></br> 没想到现在姓陈的连面子都不要了，竟然当众打他，这口气他咽不下。</br></br> 杜帅知道陈副帅自幼习武，若论单打独斗，三个他也不是陈副帅的对手。</br></br> 但杜家掌管闽师多年，忠于杜家的人，比起另外三家加在一起还要多。</br></br> 于是杜帅振臂一呼，杜家子弟连同杜家拥趸一拥而上，陈副帅也不示弱，杜家有人，陈家就没有人了吗？</br></br> 待到四大世家的族老们闻讯赶来时，杜陈两家已经打死打伤数十人。</br></br> 而这两家各自安顿好，四大世家的人坐在一起讨论昨夜那场夜袭时，已是夜幕降临。</br></br> 从夜袭到现在，已经过去整整一天，而这一天，他们却浪费在内讧上面，而那些夜袭的船只，究竟来自何处，却仍然未知。</br></br> 但是有一点他们是清楚的，对方的船只比他们的更加精良，而且渔雷的命中率和威力也更高更大。</br></br> 黄健是昨夜的幸存者，直到此时，回想起昨夜的一切，他还是难以相信那是真的。</br></br> “那些船，如同鬼影一般无声无息便到了近前，咱们的人发现的时候，船已经离港口很近很近了。</br></br> 那些鱼雷那肯定不是鱼雷，我从未见过那么凶悍的鱼雷。”</br></br> 杜族老沉声问道：“比起汪金生呢？”</br></br> 汪金生，是东海最大的海盗，他的船只大大小小加在一起，据说有一百多条。</br></br> 更重要的是，汪金生与倭人交好，他甚至还助力了倭国内战。</br></br> 荆重光一直希望得到倭国相助，可是直到他死，他也没能和倭国大将军见上一面。</br></br> 而汪金生却不一样，据说他是倭国大将军的座上宾，更和倭国大将军拜了把子。</br></br> 不过这都是传言，这些年来，汪金生和闽师秉持互不相扰的态度，彼此间虽无往来，可也没有敌对，因此，闽师对于汪金生的了解也只限于传言。</br></br> 听到杜族老提起汪金生，黄健摇摇头，闽师虽然不与汪金生为敌，但他们却不止一次在海上看到过汪金生打劫船只。</br></br> 黄健说道：“不能比，我是说汪金生的船和昨晚那些船根本不能比。”</br></br> 黄家族老瞪他一眼，心想这后生一定是给吓傻了，否则怎能当着各家族老的面说出这种长他人志气，灭自己威风的浑话呢。</br></br> 黄家族老正想说几句话，把自家小辈的傻话掩盖过去，却听杜族老问道：“什么意思？为何不能比？”</br></br> 黄健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惧：“汪金生的船虽然多，可是真能称得上战船的也只有二十条。</br></br> 可是昨晚的船</br></br>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船，那船很大，比咱们的楼船还要大，船上有炮，不是只有一门，而是有整整十门火炮，可以向不同方向打炮。</br></br> 更可怕的是，这些火炮可以连发，一炮打发，第二炮马上又来。</br></br> 而且，只是昨晚，我看到的就至少有十条船。</br></br> 不要小看这区区十条船，我敢说，汪金生所有船加在一起，也比不上这十条船的威力，而且我猜这肯定不是他们的全部，他们肯定还有更多的船，更多的船！”</br></br> 议事厅内下一片寂静，落针可闻。</br></br> 即使是黄家族老，此时也是嘴唇紧抿，再也没有责备晚辈的心思。</br></br> 他们全都相信，黄健没有夸张。</br></br> 昨晚的炮声，哪怕海边离城里还有一段距离，住在城里的人也听到了。</br></br> 好在闽地的百姓，还没有经历过陆地炮火的洗礼，因此即使听到炮声，他们想到的也只是炮仗，可能还会暗骂不知谁家夜里放鞭炮吧。</br></br> 若是让百姓们知道，闽师被大炮打得元气大伤，这会儿城中说不定已经乱起来了。</br></br> 忽然，一直没有开口的陈族老说道：“听你的描述，让我想起了奔雷炮。”</br></br> 虽然此时杜陈两家已经重归于好，但是四大世家的人全都知道，这其实就是表面上的，陈家嫡房死了一个嫡出男丁，哪怕杜家拿出千两黄金，这件事也不会善罢甘休，何况杜家还分文未掏呢。</br></br> 杜陈两家，想要恢复成以前那样，难了。</br></br> 而此时陈族老的这番话，让在座的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。</br></br> “你是说奔雷炮？怎么可能，那不是苒军的吗？”</br></br> 陈族老冷声说道：“刚刚黄健说的话，你们没有听到吗？</br></br> 他说那些船上的火炮可以连发，而且一条船上有十门火炮！</br></br> 咱们的船上也有火炮，可是那是什么样的，你们不清楚吗？”</br></br> 众人沉默，二十年前，闽师斥巨资通过红毛商人购了两门火炮，十年来，天下大乱，闽地虽然没被波及，但四大世家人人自危，于是便又花费比以前更多的金银，再次通过红毛商人购得两门火炮。</br></br> 也就是说，现在闽师有四门火炮。</br></br> 四门火炮分别在四条大船上。</br></br> 红毛火炮每尊重约千金，为了能够承受世型火炮，闽师重金打造了四条楼船，这四条楼船用了三年才打造成功。</br></br> 这四条载有红毛火炮的战船是闽师的灵魂，也是闽师的底气。</br></br> 可是现在，这四条引以为豪的战船，被黄健描述的那些战船比成了渣渣。</br></br> 人家每条船上有十门火炮，自己的船上只有一门，且，这样的战船，仅是昨晚就出动了十条！</br></br> 这怎么比？</br></br> 不仅汪金成没得比，闽师同样没得比！</br></br> 可是奔雷炮.</br></br> 杜族老缓缓点头：“没错，我听说奔雷炮体积很小，可以用车推着走，而且奔雷炮还能连发，如果不是奔雷炮威力太大，荆重光和小皇帝又怎会跑到福州，唉！”</br></br> 江南战役，奔雷炮名扬天下，据说打造出奔雷炮的，还是一个年纪轻轻的江南女子。</br></br> 黄族老这时也彻底理解自家晚辈为何这么害怕了。</br></br> “那些船只难道是苒军的？苒军打过来了？”</br></br> 蒋族老不住摇头：“不可能，绝对不可能！苒军出自晋地，从上到下都是旱鸭子，也就是在江南时，征募了一些南方人，可是那又如何？那些人顶多就是会游水，上船后不至于晕船而已，咱们闽地人和海盗作战时，他们还在长江上唱渔歌呢。”</br></br> 蒋族老语气幽默，可是在座众人却没有人能笑得出来。</br></br> 苒军来了，无论这些人是不是只会在长江上唱渔歌，他们也有至少十条有奔雷炮的战船。</br></br> 而闽军的战船数量虽然是他们的几倍，可是真正有火炮的战船却也仅有四条，说起来还比不上汪金生。</br></br> 所以，这样的苒军，你还能说他们只会在长江上唱渔歌吗？</br></br> 众人一起看向陈族老，四大世家当中，以陈姓人最多，也因此，陈家的消息来源也是最多的。</br></br> “你们陈家真的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？你家可还有一位皇后呢。”</br></br> 这话说得就有点恶心人了，只是现在陈家主没有撕逼的心情。</br></br> 他面沉如水，说道：“荆重光找过我，想借用闽师，被我回绝了。”</br></br> 其实他也没有一口回绝，他是一直吊着荆重光，直到荆重光死为止。</br></br> 荆重光对闽师势在必得，这件事并非秘密，其他三大世家早就知道。</br></br> 在这一点上，四大世家看法一致，那就是可以把闽师借给荆重光，但是荆重光也要为此付出高昂代价。</br></br> 而荆重光最缺的就是银子，永和帝的后宫里已经塞满了四大世家的女儿，荆重光已经没有什么能给四大世家的了。</br></br> 也因此，荆重光才想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水师。</br></br> 可惜，他把永和帝贵卖贱卖了几十次，他的水师也还只是一个雏形，根本无法和闽师相提并论。</br></br> 陈族老想了想，又道：“荆重光问起过一件事，现在想来，他问的就是这支船队了。他说在无名岛附近有一伙新海盗，打仗非常厉害，而且还很隐密，他向我借船，就是想要对付这一伙人。”</br></br> 荆重光虽然没有一支强大的水师，然而他和四大世家的人相比，那就是正规军和民兵的区别。</br></br> 荆重光有精良的斥候，哪怕是在海上，也能打探到第一手情报。</br>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