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妹你个大木头！”</br></br> 肃王妃一把扯住没半点眼力见的长子，瞪他：“没瞧见小俩口正热乎着嘛，你进去作甚。”</br></br> 谢明霁挠着脑袋：“可来都来了，不进去看看meimei吗？”</br></br> 肃王妃：“哪就差这么一会儿！”</br></br> 松开长子的衣袖，她侧身看向肃王：“走吧走吧，晚点再来。”</br></br> 肃王自是听夫人的，牵住王妃的手：“嗯。”</br></br> 看着手牵手走远的爹娘，再看屋内你侬我侬的meimei和妹夫，独自站在门口的谢明霁：“……”</br></br> 罢了。</br></br> 他摇着头，边往外走，边望着天边朵朵洁白的云团，自我宽慰。</br></br> 还好娓娓也单着，他不算家里唯一的光棍。</br></br> 第104章 【104】</br></br> 【104】</br></br> 傍晚时分, 日暮西斜。</br></br> 肃王夫妇与谢明霁再次过来探望明婳。</br></br> 如今明婳已是大姑娘，哪怕父亲与兄长也不好进她的内室，隔帘问候了两句, 便转去隔壁探望裴琏。</br></br> 肃王妃则是留在寝屋, 陪着女儿说话。</br></br> “你是不知道, 昨日我与你父亲赶到西苑，见到你和殿下浑身是血，晕作一团, 我这心慌的，腿肚子都直转筋儿, 若非你父亲手快搀着我, 我都要栽过去。”</br></br> 想到昨日那可怖的一幕, 肃王妃至今心有余悸，以手捂胸道：“还好大夫及时赶来, 给你和殿下都摸了脉。你是悲伤过度, 一时气急晕了过去。殿下呢，却是经脉通畅，身上淤积的毒尽数散了……当真是奇了！”</br></br> 明婳也没想到她这一晕, 竟晕了一天一夜。</br></br> 怪不得那个梦那样的冗长古怪，一觉醒来她从身到心都累得慌。</br></br> “婳婳, 殿下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</br></br> 肃王妃捏了捏明婳的手指, 黛眉轻蹙：“我还是昨日赶过来, 才知道娓娓那头野驴子回来了。”</br></br> 想到长女, 肃王妃就觉得脑仁疼。</br></br> 先前留下一封信拍拍屁股就跑了,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, 也不与父母打声招呼，直奔西苑待了没半个时辰, 又一溜烟跑得没影。</br></br> 若非谭管家和暗卫提及，她都不知长女还回来过！</br></br> “我昨日问过谭管家，他说你jiejie一进门，抓了个小厮就问了两句话。第一句，二娘子在哪。第二句，裴郎君在哪。那小厮连答了两个西苑，她便火急火燎就奔西苑来了。”</br></br> 肃王妃凝眸，正色看着明婳：“你告诉阿娘，殿下突然解了奇毒，是不是与你jiejie有关？”</br></br> 这事便是明婳想瞒，那么多双眼睛瞧着，瞒也瞒不住。</br></br> 何况她怎么瞒？</br></br> 难道说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显灵，拿柳条往裴琏额头那么一扫，他身上的毒就解了？</br></br> 淡樱色唇瓣抿了抿，明婳抬起脸，轻声道：“殿下的毒，的确是jiejie给的解药……”</br></br> 她将昨日明娓闯入屋内的事都说了，除了斛律邪那部分。</br></br> “jiejie只说这是解药，让我赶紧给殿下服用，我便喂了。哪知喂下没多久，殿下便吐血不止，我和jiejie都吓了一跳。jiejie她……她以为这药是假的，就跑了，说是要找……”</br></br> “找什么？”肃王妃蹙眉追问。</br></br> “找什么她也没说。”明婳及时止住话头，含糊道：“大抵是去找那卖药的药贩子算账了吧。”</br></br> 知女莫若母，肃王妃一看幺女这闪烁其词的模样，就知道这对不省心的讨债鬼定有事瞒着她。</br></br> “婳婳，你须得知道，这种毒世间罕有，绝非随便一个药贩子手中就能拿到的，娓娓这药到底是哪弄来的？”</br></br> 肃王妃说着，心底忽的冒出个可怕又荒谬的猜想，美眸微睁：“难道娓娓和那个斛律邪有来往？”</br></br> 明婳眼皮一跳，忙道：“这不可能吧，jiejie她怎么会和那个突厥国师扯上关系呢？阿娘您别瞎猜，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的，若是传出去，往小了说是影响jiejie的闺誉，往大了万一叫旁人扣一个通敌叛国之罪，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。”</br></br> 她越是这般，肃王妃越是怀疑。</br></br> 因着小女儿自幼便是这般，心思琉璃似的清透，一撒谎就格外话多。</br></br> 长女则截然相反，那脸皮厚的，睁着眼睛说瞎话，还半点都不带脸红。</br></br> 只可惜那家伙跑的太快，昨日西苑这边又一片糟乱，实在顾不上她。等这边安顿妥当，再想着派人去追，城门那边早就放行，也不知她往哪个方向去了。</br></br> 唯一的线索，也就在小女儿这了。</br></br> 肃王妃板起面孔：“婳婳，我知道你与你jiejie一向要好，只此事涉及军国大事，还关系到太子的性命，容不得一丝马虎！娓娓到底从哪弄来的药，又跑去做什么了？你老老实实与我说，不然她要是酿成大错，我也护不住她！”</br></br> 明婳也知这事不容小觑，但jiejie仓促离去前，特地交代了“不许与爹娘说”。</br></br> 想到jiejie风尘仆仆赶来送药，还有她脖侧和手腕的痕迹……</br></br> 为了拿到解药，jiejie没准遭了好些她不知道的罪。</br></br> 这样好的jiejie，自己怎能背叛她呢？</br></br> “阿娘，我真的不知道。”</br></br> 明婳摇头：“jiejie把药给我时，我也问过她。但她叫我别多问，若是相信她，便拿药喂了。我当时心焦如焚，也顾不上追问……再之后，jiejie就跑了。”</br></br> “您若是不信，大不了等jiejie回来，让她亲自与您说？”</br></br> 肃王妃：“……”</br></br> 审视的目光在小女儿雪白的脸庞扫过两遍，见她的确也是一片茫然，眉眼间还有几分虚弱憔悴，一时也不忍心再追问，只幽幽叹口气：“鬼知道她何时回来？这野丫头，真是半点不让人省心。”</br></br> 明婳心下也有些担忧，毕竟jiejie昨日那副冲动愤怒模样，很大可能是去找那个斛律邪算账了。</br></br> 这样一个大乌龙，也不知道他们俩会闹成什么样？</br></br> 打打骂骂倒也算了，昨日她还瞧见jiejie摸了匕首……</br></br> 明婳惴惴不安地咽了下口水，万一真的拔刀了，jiejie那细胳膊细腿的，哪里是个男人的对手？</br></br> 肃王妃觑见小女儿乍青乍白的脸色，只当她昏迷刚醒，忧思太重，伸手捋过她耳侧的碎发，柔声宽慰：“好了好了，你jiejie的事，自有我与你父亲去cao心，还用不着你个做meimei费神。你当务之急呢，是与殿下一起把身体养好，瞧你这段时间瘦的，脸上都没有rou了……”</br></br> 肃王妃捏了捏明婳的小脸，恍然发现女儿原本rou嘟嘟的婴儿肥也在不知不觉中消瘦，娇美的眉眼也褪去青涩稚嫩，添了几分女子初熟的风情。</br></br> 细细一想，从女儿出阁至今，恍然已过三年。</br></br> 十五岁懵懂天真的小娘子，转眼成了十八岁端庄从容的大姑娘。</br></br> 日日相处在一起时，很难察觉到那点滴细微的变化，唯有回首望去，才恍然发现，不一样了。</br></br> 无论是容色身形，还是思想性情。</br></br> 在那日复一日看似平常、又或是不寻常的日子里，人，不知不觉就变了。</br></br> 就如某一日午后，她照常拿出针线，想给自家夫君缝制一个荷包，穿针引线时，才发现从前很轻松就能穿进去的针眼，却是再不容易穿进去了。</br></br> 针眼还是那个针眼，人眼却已经不再明晰锐利。</br></br> 岁月，便是在这不起眼的小事里，忽然提醒人们，它的消逝。</br></br> “人生不过三万天。”</br></br> 肃王妃握了握女儿的手，嗓音温和：“自你嫁与殿下，打打闹闹，分分合合，兜兜转转也已过了三年，而今好不容易度过此次大劫，看清了彼此的心意，往后你们两个小家伙就好好地过日子，互相珍惜，互相磨合，莫再让我们这些长辈跟着忧心了。”</br></br> 明婳此番险些失去裴琏，也知过去那些拗不过的别扭，在生死面前，实在不值一提。</br></br> “不会了。阿娘，再不会了。”</br></br> 明婳反握住肃王妃的手，一双乌眸明澈而坚定：“我如今已经很清楚，我想要什么了。”</br></br> 要不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，看一个人的眼睛，的确能看到她的心。</br></br> 肃王妃透过女儿的眼睛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勇气。</br></br> 她弯起眸，微微笑了。</br></br> 小女已亭亭，无忧亦无惧。「1」</br></br> -</br></br> 这日夜里，明婳陪着裴琏一道用晚膳。</br></br> 说是用晚膳，她倒是能吃rou吃菜，但裴琏昏迷多日，元气大伤，大夫特地交代头三日只能吃些好克化的流食，那些大油大荤的都不能碰。</br></br> 于是乎一张饭桌，明婳面前是樱桃rou、糖醋排骨和香喷喷的羊rou汤饼，裴琏面前是鸡汤熬的菘菜rou糜粥。</br></br> 又因心里一直悬着的事放下，明婳胃口大开，手中的筷子就没停过，吭哧吭哧吃得喷香。</br></br> 一旁伺候的采月瞧着，都很想提醒一句：“主子，咱矜持点啊！”</br></br> 明婳也知她这会儿吃相也许不大优雅，可她实在太饿、太馋了！</br></br> 自打裴琏和父兄上了战场，她便开始茹素，天天吃青菜萝卜，她都快吃成兔子了。</br></br> 后来他们回来了，裴琏却一直昏迷不醒，每日都是生命倒计时，她难受得别说吃rou了，连饭都不想吃，整个人迅速消瘦了一大圈，就连美貌也大打折扣。</br></br> 现下裴琏脱离危险了，她心情好了，胃口也回来了。</br></br> 人，怎么能不吃rou呢！</br></br> 必须得大吃特吃，方能对得起燧人氏老祖宗发现火种啊！</br></br> 明婳如是想着，夹起盘中最后一块樱桃rou送进嘴里，那酸酸甜甜的口感美味到她眯起了眼，只觉再没有比这一刻更幸福的了。</br></br> 裴琏看着她大口吃rou的模样，也好似被她此刻的欢喜所感染，狭长的眼尾轻轻翘起，噙笑睇她：“就有这么好吃？”</br></br> 明婳嚼着汁水饱满的rou，点头：“特别好吃！”</br></br> 稍顿，瞥过裴琏面前那一大碗粥，她眨巴眨巴眼：“不过你这会儿不能吃，等你身体好些了，再叫厨房给你做。”</br></br> 裴琏淡淡嗯了声，又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：“那有劳谢娘子替我多吃些。”</br></br> 明婳闻言，没立刻去吃排骨，只一脸好奇地看着裴琏。</br></br> 裴琏：“我脸上有东西？”</br></br> 明婳摇头：“没有。”</br></br>